考英语不利于农村孩子，是没有根据的偏见
文丨FT中文网专栏作家 刘远举
现在很多人在呼吁降低英语在高考中的比例，理由很多，但都似是而非。比如：农村孩子不如城里孩子英语好。这其实是一个错误的刻板印象。
偏见可能源于直观的观察。农村孩子英语成绩普遍比城市低，这当然可能。因为农村的教育水平会差一些。但基于同样原因，物理、化学、语文、地理的成绩也会比城市低。难道全部都取消，全部降低分值？
所谓“考英语不利于农村孩子”这个问题，精确的定义应该是：农村学生与城市学生的高考成绩，英语的差距，大于物理化学、大于历史地理。这不是一个直观能得到的答案，需要科学的分析，才能有客观的答案，不能靠直觉，然后用偏见去制订政策。
我去网上搜索了一下，并没相关数据证明这个。CNKI里都没有研究城乡高考英语分数差别的论文。所以，所谓“考英语不利于农村孩子”这是个没有数据、没有科学的、系统的分析的一个偏见。
其实，我觉得，根据英语学科的特征，真实情况与偏见，很可能恰好相反。
所谓城市孩子更有语言环境，其实是夸大其词。一般城市孩子有啥英语环境？肯德基、麦当劳吗？多看一些英语的标牌就是语言环境了吗？城市里新开一家伊势丹，这个城市的学生就有日语环境了吗？多个英国领馆，这个城市就是英国腔了？
一个北上广的普通高中学生，他的英语环境和一个大凉山的高中生，没有什么区别。他不会是混血儿，爸或妈是外国人；三年都在学校，寝室里也没三个美国人；城市里的确有许有充满外国人的酒吧、英语角，他也没时间去；有很多外资企业、外国人，但不会有人陪着他练习口语。
有人说，城市孩子可以上英语辅导班，家长花得起钱。其实，所有科目中，英语是最不需要辅导班的，起码比物理、化学、语文，更少的必要性。农村孩子很容易弥补。
毋庸讳言，高考英语，其实就是哑巴英语，只要求阅读、听力。听力，一个200块的二手手机，就足够了，现在谁没有一个手机呢？即便想学好发音，网上也有太多的资料。以前磁带时代，硬件贵，还有城乡差别。现在手机和相关的APP，各种学习资料，外国电影，基本上是没有获得性的差别的。
我记得上高中的时候，就是听疯狂英语，一盘磁带，反复听。考研的时候，用的第一代支持MP3的手机，西门子6688，我那时只有一张32M的卡，就用电脑录音，用64K比特率压缩得很小，然后拷到卡里，边走边听。
英语笔试就更是一个力气活。
应试英语、哑巴英语，其实对师资要求最低，比物理、化学更低。物理、化学，需要老师教思路，特别是力学分析之类的，老师怎么教，怎么讲，很重要。学生也需要和老师反复交流、提问。但学习语言，不太需要这种师生交流。
我高中英语最初也不好，记了很多语法，经常问同学：为什么是这样？这个语法为什么用到这里？后来有人告诉我，没有为什么，记住就行，然后我就开始死记硬背，英语就突飞猛进了。
语言就是这样，比如“花钱”“花朵”，这个花字的两种用法，有原因吗？没有，就是久而久之形成的，对于外国人，记住就行。而一道数学题，没人指点，没人讨论，可能很多天都突破不了，而英语不需要讨论。语言是习得的，没有什么技巧，只要反复记忆，多花功夫就行，老师不重要，起码不像数学、物理、语文那么重要。
考研的时候，学生会花钱上数学辅导班、政治辅导班，但很少有人去上英语辅导班。这些考研的学生，有多年学习经验，对学英语、学数学，都是深有心得体会的。他们知道，英语就靠背，所以选择上英语辅导班的很少。他们的选择，可以证明英语的师资并不重要。所以，如果因为辅导班这个原因，那更应该减低分数的是物理、化学。新东方的存在，很大程度，是因为成年人需要一个让学习变得刚性的东西。
所以，反过来说，英语其实更有利于农村孩子，历史、地理、语文这类学科，才是真正的富贵学科。因为这学科需要见识，需要家里藏书多，家庭日常聊天涉及广泛，学生阅历多。这就是所谓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。反而是哑巴应试英语，不需要这些，死记硬背就是了。
所以，降低英语权重，提高语文权重，恰恰是不利于农村学生的。这是好心办坏事。
面对这些偏见，相关部门应该有回应。应该把高考分数数据，提供给研究机构，进行相关研究，看看到底有没有差异。决策应该讲科学。影响无数年轻人的政策，不应该盲人摸象，全凭直觉。
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
责任编辑 闫曼 man.yan@ftchinese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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